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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满地都是六便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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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茧茧抱回房间,尽量安抚她:“茧茧,你别哭了,我现在要给老李打电话,他要是听到你哭鼻子,可就要不喜欢你了。”

这招对茧茧很管用,也可能是从李宥家里出来,脱离了那个环境她不再害怕,总之她现在已经不哭了。

因为茧茧,我觉得哄小孩,好像也并没有很难。

但是我并不打算打电话给李宥,一是怕他一时接受不了,二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所以决定还是先打给程英桀,等他们回来,再慢慢跟他说。

程英桀的手机一直都是放在书包里的,虽然学校不让带手机,但他每天都带,可是他今天出去打球,没有带包。

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还是给他打了一个,然后就在房间里听到了熟悉的手机铃声—《十年》。

茧茧跑进房间,把他的手机取出来,指着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元尹”,对我说:“元尹姐姐,你不是说,要打给老李吗?还说不喜欢我哥。”

我接过手机,一慌不知道按到了哪个按键,然后就跳出来一条消息,是我回到2006的第一天,他和李宥跟我一起坐公交车回家,在车上,李宥发给他的那条消息:阿桀,等下别下车,我想送元尹回家。

然后茧茧扯扯我的衣角,说:“元尹姐姐,你也别哭了,我哥要是知道你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也会不喜欢你的。”

我把手机还给她说:“我哭,是因为他没带手机,气的。”

最后我不得不直接打给李宥,但没敢多说,我只说,他妈妈有点不舒服,但没什么大碍,他尽可能早点回来就好。

因为我检查过伤情,他妈妈的伤,确实不算严重,都伤在表皮,虽然有些淤血和肿胀,但都是些轻微的挫伤,茧茧刚刚在家里给我找了棉签和碘伏,我都已经处理过了,确实没什么大碍,只是情绪有点糟糕,需要李宥回来处理。

但是,他到家的时候,几乎是破门而入,着急得就像我刚刚跟他传达的意思是,他妈妈快不行了。

体育中心的篮球场,离他家里至少五公里,就算打车,最快也得10来分钟,06年的碧园小区,没有电梯,他是爬楼梯上来的,但从我给他打电话到他出现在家里,只用了不到10分钟。

他一进门,看到满地狼藉,似乎就明白了一切,这让我感觉,这样的事情,一定不是第一次发生。

“元尹,你先出去。”

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很难过很心痛,但是他说话的时候,又很平静。

我倒宁愿他痛快地发泄出来,也总比憋在心里,憋得那么痛苦,要好很多。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李佐说,他是个要强的人。

“好,有事叫我。”然后我出去,把门轻轻带上。

但我知道,他不会叫我,永远都不会,因为他是个要强的人,家里发生这样的事,他不会想被我看到。

我把茧茧的那副画画完,程英桀终于回来了,他之所以那么晚回来,是因为李宥走的时候,是笑着跟他说,他有事,要先走。

所以,程英桀根本没放在心上,一个人继续心无旁骛地打球,玩够了又坐车去“糕手非凡”把茧茧的蛋糕取回来,才兴致勃勃地回来。

他回来之后,我把画交给茧茧,把茧茧交给他,然后出门去找李宥。

但我一走,茧茧就哭着闹着要跟我一起过去,我刚刚一直不让她过去找李宥,就是怕她看到李宥妈妈,想起那个满地狼藉的场景,因为谁也无法走出自己的童年,万一给她留下童年阴影,我无法跟程英桀交待。

而李宥,从小在这样的家里长大,他的童年阴影,又需要多少的光,才能照亮。

我把程英桀拉到一边,跟他简单地说明事情的原委,他就抱着茧茧说:“元尹姐姐,去叫老李吃蛋糕,我们在这布置一下,等老李过来,给他一个惊喜,好不好?”

茧茧真的很好哄,也很听程英桀的话,终于答应放我一个人过去了。

我出门之前,程英桀又不放心地叮嘱我:“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因为刚刚我只是轻轻地把门带上,他也没有从里面把门锁上,我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客厅已经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刚刚地上的烟头、玻璃杯的碎片,还有零星的一些血迹,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空气中还喷了清香剂,难闻的烟味被掩盖得一丝不剩,一切恢复平静,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家的格局,跟程英桀家里基本上一样,两室两厅的房子,李宥应该住在次卧。

我打开房门,他的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跟他平时衣服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而刚刚,我见到他妈妈的时候,她的身上,也依稀能闻到那个味道。

他正倚在窗边,翻阅手中的书本,少年眉眼俊朗,风吹动白色的窗帘,棱角分明的侧脸,时隐时现,落日的余晖洒下来,画面定格。

我想,这一幕和这个惊艳了时光的少年,也许我能记一辈子,在未来漫长的日子里,一遍一遍地回味,他一尘不染的样子。

他抬起头,闪闪发光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你来了。”

然后我才想起,刚刚进来的时候,我竟然忘了敲门。

“对不起!”

他摇摇头,说:“没关系,过来吧。”

我靠在他旁边的窗台上,问他:“在看什么?”

他把书移到我眼前:“《重返普罗旺斯》。”

当年的李宥跟我说过,他有全套的普罗旺斯,他很喜欢这套书,因为在书里,能看到远方的世界,他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他姐姐一样,去很多的国家,看很多的风景。

满地都是六便士,有人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李宥就是这样的人,即便生活有不可承受之重,依然憧憬远方的风景。

“阿姨,好点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他把书放下,转身趴在窗台上:“嗯,好点了,刚睡下了。”

我看着他放在窗台上的书:“李宥,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假装坚强。”

“我没有假装。”他嘴硬道,顿了顿,终于红着眼眶说,“元尹,其实,我的确很要强,因为我不能怜悯我自己,更不能让别人来怜悯我。”

我转头看着他的眼睛,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无助,我说:“你姐姐,把你托付给我了,我不是别人。”

他一愣,问我:“我姐,都跟你说了什么?”

“你姐,她说,在她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在你需要她的时候,让我替她,陪在你身边。”

他终于哭了,那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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