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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原因理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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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能想象出来,我5岁开始学画画,这种空间想象,对我来说,并不难。

但我一睁开眼睛,竟然发现他耳朵很红,窗帘拉着不透风,我想他可能是太热了,于是我还是把窗帘拉开了,反正我已经近视了,眼睛还能不好到哪里去。

然后夕阳的余晖照进桃园的天井,斜进一楼的窗户,洒到我的课桌上,阳光照着他的侧脸,他还是那个一到阳光下,就会闪闪发光的少年。

他朝窗外看了看,目光很快又回到本子上:“这样吧,你先看我写一遍,你再写。”

李宥的字很好看,左手写字的姿势也很好看,笔尖触及纸面,一个个有风骨有灵魂,灵动俊逸的字,横空现世,我愿意就这样静静地,看他写一下午的字。

而我的字本来就谈不上好看,虽然我真的很想写一手好看的字,现在左手写的,更是不忍直视,形状怪异,七倒八歪,看着像小学生的字体,可能还不如小学生,毕竟我小学的时候,还参加过市里的铅笔字比赛,和南羽昆一起。

但他并没有一丝嫌弃我的意思,一个字一个字让我临摹,在我临摹的时间空隙里,他把程英桀的那堆书,按照只有他和程英桀知道的规律摆好。

其实,当年我有试着帮程英桀整理过,他那堆堆积如山的乱书,但当我劳心劳力地给他整理完,没想到他不仅没有丝毫的感恩戴德,还一直抱怨找不到东西。

因为,只有老李给他整理的书,他才能找得到东西,真是令人生气,后来我再也没碰过他那堆乱书,谁爱理谁理。

李宥整理好,顺便帮他擦了一下桌面,回头问我:“写得怎么样了?”

我收起笔就趴在本子上,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写着写着就开始写“李宥”,而且还一直重复了好多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笑得很灿烂:“起来吧,我看到了。”

我就很好奇,明明他学习那么好,为什么视力还这么好?这个世界真不公平。

他很负责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很给面子地评价道:“写得挺好。”

我忽然觉得太阳还真挺大的,晒得我两边的脸,都有点发烫。

“元尹,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名字还挺搭,元尹李宥(原因理由)。”

读书的时候,我没有在课本、作业本、时候卷上写名字的习惯,因为能少写几个字就少写几个,反正大家都会写名字,每次发作业,剩下没人要的那本,就是我的了。

当年,我第一次问他数学题的时候,他看着我试卷上,名字横线栏上空空荡荡的留白,强迫发作,非要帮我写上,我同意了,但他大笔一挥,想都没想就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反应过来之后,又把我的名字补在后面,然后拿着试卷端详了半天之后,也是这么说的:元尹,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名字还挺搭。

我说,是啊,挺搭的,是近义词呢。

我忽然就舍不得把他的名字划去了,然后他拿起修正带,就修掉了自己的名字,干干净净的,在我试卷上,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学长...”

我想说,李宥,如果我们将来注定要分别,那就留下点痕迹吧,回忆也能在往后的日子里,永垂不朽。

“叫我李宥吧。”他打断我说。

可是我们才认识第一天,他比我高一级,而且还是重点班的,对16岁的元尹来说,是需要敬畏和尊重的前辈,怎么可以直呼其名?

然后,他忽然站起来,说:“先休息一下吧,字要写得好看,需要多加练习才行,急不来的,我们现在调整一下左手持笔的姿势。”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从后面握住我握笔的手:“笔杆和纸所形成的角度与用右手写字时右手持笔时的方向和角度都一样。笔在前方,笔杆向右倾15-20度。这个角度很重要,掌握不好就很难写出一手好字。”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还有他的呼吸那种鲜活的气息和温度,然后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很僵硬。

“不要僵硬,笔握得别太紧,松一松,再往后倒倒。”

我还没按照他的指示把笔松一松,程英桀就回来了。

“你们?在干嘛!”

然后我就彻底把笔松了,李宥在我之前已经把手松开,钢笔就掉地上了。

程英桀摸摸后脑勺,开始一通胡言乱语的解释:“对不起,老李,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

李宥一点都没有要好好听他解释的意思,把钢笔捡起来,然后在演算本上试写了几个字,确认笔是好的,才放心地交还给程英桀:“笔挺好用的,还好没摔坏。”

万幸没有摔坏,钢笔是我送给程英桀的,为了感谢他送我去医院,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趁上菜时间,去隔壁文具店随便给他挑的,算是礼尚往来。

程英桀把钢笔插在李宥校服的胸前口袋,慷慨地说:“那送你了。”

这可是我送他的礼物,虽然我是随随便便买的,但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当着我的面,就转手送给别人啊。

“我不要,你自己用吧。”

“给你给你,反正我也用不着。”

他们推来推去好几个回合,然后李宥终于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既然用不着,你买它干嘛?”

“不是我买的,是元尹送我的。”

然后李宥把笔从口袋里拿出来,塞到程英桀怀里,说:“那我更不能要了。”

“李宥,是因为程英桀送我去医院,所以...”

所以,我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程英桀转过身靠在他自己的课桌上,居高临下地看我,然后装模作样地跟我说:“元尹,这可是学长啊,怎么可以直呼其名,辈分不能乱,或者...你可以和我一样,叫老李,这样听上去,还是前辈。”

可是,李宥是没有架子又平易近人的前辈,跟南羽昆这种明明年纪不大架子却很大的前辈,一点都不一样,所以当年,他让喊名字我就喊名字了,毕竟学校这么大,学长那么多,谁知道在喊谁。

而且,我现在喊他学长,确实挺别扭的。

李宥给了他一个凌厉的眼神说:“按辈分,你也得叫我学长。”

程英桀无言以对,终于闭了嘴,然后又开始阴阳怪气我:“元尹,我觉得你这钢笔,不像是买给我的,倒像是专门买给老李的,适合他。”

我知道,程英桀写字从来不用钢笔,但是钢笔也不一定要用来写字啊,放着欣赏欣赏也不是不可以嘛。

然后程英桀凑到李宥旁边,打开笔盖跟他说:“你看,老李,连笔尖的造型都是你常用的那种传统的外露瓦片形,除了你,谁会喜欢用这么老气又保守的钢笔?”

程英桀,你有没有搞错,当着我的面,吐槽我买的钢笔老气保守,还这么理直气壮是怎么回事?

“那既然你不喜欢,给我吧。”

于是程英桀二话不说就要给他,他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很真诚地征求我的同意:“元尹,可以吗?”

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练过硬笔书法,但不知道是钢笔的质量问题还是纸的质量问题,总之每次一练字,钢笔水不是在纸上晕开一大片就是断墨断到我怀疑人生,反复折腾,最后手上纸上甚至是脸上都能蹭上斑斑驳驳的钢笔水。

可李宥用钢笔写字,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而且高中的作业那么多,每一份作业每一张卷子他都要用钢笔书写。

如果说,我们交的是作业,那他交的一定是作品。

我想,这支钢笔如果在李宥手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我应该替它高兴。

所以当然可以。

“谢谢!”

“谢谢谁?”程英桀追问道。

他这么郑重地说谢谢,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他要谢谢的到底是谁?

李宥最后也没说,他要谢谢谁,程英桀却忽然绽开一个笑容,对我说:“元尹,你送我们笔,那我们送你回你吧。”

怎么就变成“我们”了?明明是我送给你,你送给他啊。

“不用,我坐公交车。”

李宥把我们练过字的那几页活页撕给我,说:“一起吧,我们也坐公交车。”

单海中学的校门口只有7路公交车,他和程英桀住在碧园小区,7路车确实能到,但他们一直都是骑单车上下学的。

“我的车被你撞坏了,只能坐公交车了。”程英桀补充道。

我就想问:程英桀,我是金刚吗?比你的车更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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