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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地方的官员,结果也不会有大的改变。是以,到最后,他只问了一句话:“如将你这一篇话说给李阁老,你觉得他会欣然赞同吗?”

嘉定知州一窒,如吞了个青橄榄。他的脸色红红白白。

谢丕又问道:“天子以天下为家,陛下爱民如子,恩泽四海,你觉得你这样的作为,又会给陛下的圣名带来怎样的影响呢?”

语罢,他再也不看嘉定知州一眼,拂袖而去。

春风温柔如水,带着桃花的香气。谢丕在春光里打马前行,心却如坠冰窟。下属还在追问他:“老爷,咱们接下来往哪儿去?”

谢丕只能报之以沉默,他们就像游魂一样在路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谁也没想到,不久后,嘉定知州竟又派人追上来:“中丞留步,中丞留步!”

谢丕一行面面相觑。谢丕打马上前:“有何贵干?”

嘉定州衙门的差役气喘吁吁,他道:“回中丞,小人奉命请您折返,我家老爷找到两全之策了!”

擅动项目的产出,等于私自窃取天家财物,此例一开,后患无穷,即便圣上这次不追究,日后也必会寻由头发作;可要是坐视建昌、宁番地震而不救援,把天家的名声闹臭了,同样也要吃瓜落,八成还要做替罪羊。这是进亦难,退亦难。

所以谢丕走后,嘉定知州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他急急找来书吏,让他们再去翻阅其他地方的荒政章程,却依然找不到可借鉴的地方。

书吏的脸皱成一团:“老爷,这些年水灾、旱灾、蝗灾、雹灾虽多,可都不像这震灾,能一下重伤那么多人。他们都是靠钱粮就能了事,这和咱们这儿不一样啊。”

嘉定知州瘫倒在地:“难道真的没有活路了?”

他既不想死,也不想遗臭万年。他怒道:“震灾也是灾,什么东西用金银买不到,凭什么就得死盯着我这药场呢?”

书吏道:“可需那么多药材,纵使药商那里有,衙门也无钱去买呀,说到底还是得等赈灾款子拨下来……”

就是这一语惊醒梦中人,嘉定知州道:“衙门没有,我们有啊。”

他叫回谢丕,当即表示,愿意献出自己所有身家,筹集药材,以解建昌、宁番燃眉之急。任谁也想不到,他会选择置之死地而后生。

房契、地契被装在一个小匣子里呈上,家中的家具、摆件堆在家门前,府中男男女女都面带愁容,将自己身上的发饰、饰物全部丢入箱中。一个年幼的女孩,不肯摘下脖颈的玉坠,她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谁都不准拿!谁都不准拿!”

嘉定知州怎么劝都不管用,谁会甘心将自己母亲最后的遗物拿出来呢?他最后狠了很心,给了女孩一记耳光:“再敢胡闹,爷爷就不要你了!”

女孩最终还是妥协。她将自己的玉坠摘下,放入了箱中。这一箱金玉耀目,映着嘉定知州的脸上。老知州再无适才的暮气沉沉,他是既释然又欣喜,他将这些东西悉数交给谢丕,无一丝留念。

谢丕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场闹剧,他一直都知道,嘉定知州不是一个坏人,不敢说清如水、明如镜,但至少能称一句老成持重,勤于政务,否则他又岂能在李越秉国,重重考核之下,坐稳如今的位置。可就是这么一个并无大错的官员,在所谓盛世之下,被逼得散尽家财,断尾求生,即便是最荒诞的戏本,都不敢这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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